名人情缘,不管结局如何,只要情书在,总能形成看点;不是被人收藏研究,就是公开整理出版。草根情书,既无这份好运,也就免去一场劫难,个人隐私,幸得保全。雪夜读情书,人杳情可感。当年明月在,清辉不觉寒。
雪夜读禁书,早年可谓诱惑,如今只道寻常。盖禁书要么解禁,要么盗印,神秘感七折八扣,所剩无几。雪夜不读书,疑似辜负良辰,随意操起一本情书翻翻,说不定还能澡雪一番精神。
梁实秋、韩菁清皆为上个世纪名人。名人也是人,谈起恋爱来,先一见钟情,后一往情深。二人鱼雁往还,情意款款。梁实秋身虽“人生七十古来稀”,写情书照样“老夫聊发少年狂”,与韩小别,居然早、午、晚各缄一封出手。短短两月,超过20万言。世上有无返老还童仙丹?梁实秋用情书给出了答案。从散文大师到情书大师,摇身一变,转换自然。
赵传《废话摇滚》歌中有一句是“美丽的美丽的废话叫做谈情说爱”,一语击中要害。情书既是废话载体,也是废话仓库。情话随风而逝,情书凭纸可存。情到深处,人易肉麻,乍见梁实秋自署“你的秋秋”,难免惊诧。不过这种西式署名与东方表白“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”之间,多少有点殊途同归意味。才子佳人,相恋忘年,不乏古典色彩;借纸言情,你来我往,颇有古典味道;字里行间,情真意切,更具古典情怀。可惜今人举手投足已被时尚裹挟,就算天子来呼,古典心绪恐怕也不会随身上船了。
如今恋人间即使情意绵绵,也难情书连连了。生活主动加速,表达被迫从简,古典情书只能化作一片云烟,在人们记忆天空里盘旋。据说《不列颠百科全书》1935年版,“原子”词条只占3页,“爱情”却占11页;到了1966年,同一部百科全书出新版,“原子”占到13页,“爱情”只占1页。世道如此,徒生感叹。
有情人终成眷属,情书功不可没。可惜一旦婚姻为爱情筑起坟墓,情书恰好可竖作墓碑。当年情书,日后重读,有人喜形于色,有人恨之入骨。喜则喜“废话”也管用,抱得美人归;恨则恨“废话”乱芳心,韶华被它毁。于是人们对媒人多半感恩戴德,对情书却宁愿忘恩负义。本来忘恩负义,人人痛恨;焚毁往日情书,几乎人人有份。待到想举例说明对方当初如何信誓旦旦,连份白纸黑字也寻不见。不过,拿出书证也未必顶用,一纸婚书都不能保证情感列车到达终点,一叠情书只不过表明情感列车穿越了哪些区间。
名人情缘,不管结局如何,只要情书在,总能形成看点;不是被人收藏研究,就是公开整理出版。草根情书,既无这份好运,也就免去一场劫难,个人隐私,幸得保全。雪夜读情书,人杳情可感。当年明月在,清辉不觉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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