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爸妈的结合是个错误,我的出生才显得多余。我妈嫌我爸木讷、土气,不会跳舞不会打牌。我爸觉得我妈肤浅、虚荣。二人下了班,爸泡在图书馆,妈就泡舞场。回到家一旦话不投机,就吵,急了还动手。
我六岁那年,他们离婚了。法院把我判给了爸。他俩离婚时,把家产算得一清二楚,唯独我的开销成了灰色地带。妈说,这几年亮亮不用买衣服了,亲友送的够他穿了。爸马上跟进:“不能谁带孩子谁吃亏。但凡儿子的开销,都得两人均摊。”二年级时,学校春游,要交40元钱。爸给了我20元,说另外的20元得由我妈出。我只好坐了九站路的公共汽车,到妈住的地方去“集资”。
失去了父母的庇护,我像一只折了翅的小雁,在学校说话都没有底气。可能是看上了我的懦弱,初一时,我被几个小混混盯上了,他们在放学路上堵住我,要我给他们20元钱。我拿不出来,他们就把我的书包扣下,要我回家拿钱赎。急得我赶紧跑到报亭给爸打电话,爸一听就烦,说,和同学打架还要钱?叫你妈出。我又给妈打电话,妈也烦:“为20元钱,他们还能把‘你杀了?甭理他们。”我急哭了,没书包我怎么上学啊! “劫匪”直纳闷,“没打你,你哭什么啊!”其实我是为自己哭的,我爸妈的离婚,结束的是他们的爱情,却“离”掉了我的亲情。
为自己婚姻的悲剧结尾不甘心的父母,离婚不久, 就纷纷物色到新目标。妈妈有了新男友,木讷的爸爸也学会泡舞场,时有新女友伴随左右。他们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,生活过得有滋有味。我上初二时,爸已先后交了四位女友。经常到我家来的就有三个。爸被三个“她”瓜分,忙得天天走马灯似的转,以至于他都没有精力来关注我的精神和生活,围着我的都是落寞。
好在初二下学期,我也有了女朋友。她是我同级不同班的同学,叫王琳。上学回家我们坐的都是37路公交车,一来二去就好上了。王琳爱喝牛奶,每天我都惦记着给她买一小盒巧克力奶。有了这盒牛奶的滋润,放了学,我们会煲两个小时的电话粥。我的生活好像也充实起来,只是每周五盒爱心奶,把我的早餐钱耗了个精光。我的早餐费用是每天两块五毛,三个小笼包一块五,加一杯豆浆一元,而一小盒巧克力奶就得两块五毛,够贵的。
王琳家境比我好,又爱说爱闹,不喜欢谈朋友干巴巴地“话聊”,不是想拉我出去逛街,就是去看电影。她和我说好,出去玩时我俩AA。可是逢到我买单的时候,囊中羞涩的我只能尽力推脱。这让她很不爽,常威胁说要和我分手。每次我都厚着脸皮求她,伤自尊的话说得自己都脸红,然后好长一段时间,我的心里还会揪成一团,担心她要真不理我了怎么办。没有了她,我又成了那个没人理的孩子。这份青涩的恋情,我比她更需要。
11月8日是我15岁的生日,妈破天荒地给我庆贺,她男朋友也在场。有了他,妈眉里眼里都是笑。我望着这个占据了妈全部情感的男人,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吃醋。他倒淡然,拿出300元,居高临下地往桌上一甩,“是亮亮吧,祝你生日快乐。”他的不屑激怒了我,脑子里立时闪现出视金钱如粪土的英雄豪杰,我想大声说“不”,脱口而出的竟是:“谢谢。”毕竟,有了这300元,我和王琳可以好好过一个周末了。
没想到周末之行,竟成了我和王琳的分手之旅。那天从一家冰淇淋屋出来,她突然凑过来,在我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。我脚下发飘,拉着她的手,晕乎乎地想说点什么。不料,两个看来与我同龄的流氓盯上了我们。他们冲着王琳吹流氓哨,还拖着长腔在后面喊:“妹妹,也给哥一个kiss啊,哥给你买十个羊肉串。”唬得我心惊胆战,拉着王琳就往人群里钻。那个高个小混混挤上来冲我背上一搡,我心里一怵,立马松开王琳的手,躲了。无处可避的王琳,只好三步两步跃上路旁商店的台阶,拿出手机就要拨110,倒把小混混吓跑了。
我的临阵脱逃让王琳大怒,回来就在QQ上大骂我是“忪货”,不像个男人,不由分说把我拖入了黑名单。我也不明白当时自己怎么那么“孙子”,从小到大,只要有个风吹草动,我的心里就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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