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国《世界报》驻华首席记者斐灵（Bruno Philip）向我提出一个问题：中国人的性曾经非常开放，之后被严厉禁锢，现在又重新开放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
我说，我不是性史专家，可能说不囫囵，建议他去读荷兰汉学家高罗佩（Van Gulik）写于上世纪50年代末的《中国古代房内考》，那里有西周至大清的性史。
但斐灵坚持要了解今日中国，并希望能把中国人今天的性开放摆进整个中国的性发展史中考量。他觉得，只有这样，才能找到中国人今天为什么开放的原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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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也做过记者，所以很钦佩这位法国同行的宏观眼力。而他的助理——80后中国女孩何枫，在我和他之间不停地切换中文与法文，更将气氛搞得热火朝天。
事实上，中国人的“性禁铟”时间并不太长，与恢宏的5000年华夏文明史相比，不过短短的300多年。也就是说，真正的性禁锢，只在清人入主中原以后。
而早在汉代以前，由于两性关系自由，男女之间的性实践非常活跃，以至中国在全人类最早形成了完整的“房中术”体系，并深刻影响到印度、暹罗和日本。
轰轰烈烈的“全民性交运动”在纵情声色的唐代达到高潮，并一直持续到清初。其间，宋代“程朱理学”虽有“存天理，灭人欲”之主张，但实效并不甚巨。
到了明代，性开放再次反弹。始于唐代的“色情传奇”超越“房中书”的经院式内容，而以直接的性行为和性心理描写，在明代铸起中国“性文学”的巅峰。
可惜巅峰之后，便是完全相反的清代性禁锢。清人以武力夺得中原，心理却极端脆弱，于是疯狂禁毁汉文化。其中，性开放被诬为有伤“人心风俗”而遭禁。
正像北大教授李零所说：“清代的禁毁之厄造成了中国人假装正经的淫猥心理，他们虚情矫饰，竭力把私生活弄得壁垒森严，从而陷于自编的罗网不能自拔。”
自清以降，历民国而共和，中国的性禁锢始终没有松动。这300多年深重的灾难，不仅剥夺了国人的性权，更“阉割”了我们本来真诚与活泼的民族精神。
所以，中国必须重建自由的性境。30年改革开放，使国人之性急速放开，当是对300年性禁锢的激烈反叛。也许，这正应了一句中国古话：矫枉必须过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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